圖為：湖北眾為鈣業公司的現代化窯爐。

二氧化硫含量中間值每立方米19.33毫克，氮氧化物含量中間值每立方米58.7毫克，煙塵顆粒物含量中間值每立方米5.26毫克……8月12日，湖北眾為鈣業公司環境自動監測站里，監測儀的屏幕上實時顯示著污染物的數據。“這3項主要數據，省里的上限標準分別是每立方米200毫克、300毫克和30毫克。”公司總經理周東岳說，環保排放不僅達標，還遠低于國家和省里的標準，這在八里干溝還是首次。

八里干溝位于荊門市東寶區子陵鋪鎮山區，因長達八里且長年缺水而得名。這里石灰石資源豐富，儲藏量3億多噸，是江漢平原歷史最長、規模最大的石灰生產基地，每年生產石灰百萬噸。幾年前，這里有73座私窯，分屬59個老板，他們都是本地人。“靠山吃山，八里干溝幾代人都靠燒石灰謀生。”今年43歲的周東岳，上世紀90年代初高中畢業后，就跟隨父親燒石灰。他介紹，傳統石灰生產一直沿襲自采自燒模式。村民們在山上挖一口石灰窯，各采各的、各燒各的，把山體摳出處處傷疤，礦區到處都是降落的細灰粉塵。開采時剝離的廢碴廢石隨意傾倒，每年雨季都會形成泥石流災害。

子陵鋪鎮八里干溝辦事處主任周曉明在此工作19年，他說，礦區的地上常年如同下過雪，汽車駛過卷起“灰龍”，后面的車起碼要保持30米以上的距離，否則看不清前面的路況。

2015年起，省、荊門市大氣污染治理督查組多次巡查八里干溝污染問題。

2018年9月，東寶區決定，關停全部73座私窯。59個窯老板一致決定，共同籌資1.299億元，成立湖北眾為鈣業公司，主要生產石灰和氫氧化鈣、氧化鈣粉、漂白粉等。

去年至今，新公司完成投資1.6億元，其中環保投入超過2000萬元，一期8個第五代豎窯已建成。經過近一年抱團轉型，八里干溝石灰產能增加至140萬噸。過去，人工作業，一座窯要8名工人，現在從配料、篩粉、配料、鍛造到出灰全過程自動化，只需要一名電腦操作員、一名機修工人和一名巡查員。通過引進瑞士技術，高薪聘請外地專業管理團隊，生產工藝、管理水平和環境治理實現了質的飛躍。

鏈接

八里干溝的“痛”與“變”

“一座窯一年賺50萬元，除了過年的幾天，這里常年都是車水馬龍、商客如織。”“八里干溝是塊硬骨頭，13年里，年年整，年年關，年年停。整來整去，環境污染依然嚴重。”

對八里干溝曾經掀起的一輪又一輪環保整治“風暴”，八里干溝辦事處主任周曉明記憶猶新。“風暴”刮刮停停的背后，是擺在地方政府面前的一道現實難題：保護環境與發展經濟，如何平衡、如何實現雙贏？

百年灰礦灰蒙蒙

八里干溝位于荊門主城區的上風口，直線距離不足10公里。

這里的石灰石品質好，氧化鈣含量高達53%，接近56%的極限值，是燒制石灰的絕佳原料。

史料記載，百年前，八里干溝就開采石灰石。改革開放后，采石進入高峰期。

到2012年，在約3平方公里的土地上，73座作坊式的石灰窯星羅棋布，把一條狹長的山溝塞得滿滿當當。

這些石灰窯生產夜以繼日。青山露出灰白色“疤痕”，石灰窯爐上冒出一股股灰白色煙霧。

劉軍華是土生土長的八里干溝人，52歲的他在石灰窯打工多年。他家離最近的石灰窯只相距500多米，全家人深受其害，一年四季只有過年才敢開窗。

嚴重的空氣污染，讓八里干溝成為社會投訴的熱點、環保部門關注的焦點。

2006年至2008年，2010年至2012年，2015年至2017年，八里干溝先后刮了3輪“環保風暴”，一直沒達到預期目標。

一塊難啃的硬骨頭

站在原八里干溝二分廠石灰窯舊址上，72歲的劉士兵正頂著炎炎烈日指揮鏟車覆土作業。“覆土至少要有60厘米厚，然后再種上耐堿性的樹和爬山虎，礦區復綠才算完成。”劉士兵說，從7月15日開始，八里干溝的73座石灰窯就陸陸續續拆除、復綠。

劉士兵的腳下，正是他曾經擁有的一座石灰窯，眼下已被完全拆除。2009年，眼見鄉親們都靠燒石灰發了財，劉士兵籌資百萬元建成一座石灰窯。“石灰銷路很好，坐在家里等貨車上門拉貨，一年賺50萬元不成問題。”回憶昔日，劉士兵很是感慨。

在八里干溝，像劉士兵一樣的窯老板，有59人，都是本地人。他們中，少則有一座石灰窯，多的有三五座。“石灰產業是本地第一大產業，一年能上繳稅收約3000萬元，帶動400多人就業。”周曉明說，有觀點認為，強調環保，必然會影響經濟發展；而要發展，不可避免要走一段“先發展再治理”的道路。

正因為此，八里干溝屢次掀起“環保風暴”，但始終擺脫不了污染難題。東寶區環保局一名負責人直言，白天到八里干溝檢查的時候，企業基本上是關停狀態，到了晚上，生產比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。安裝好的環保設備形同虛設，檢查時開，生產時則關。“八里干溝年年整，年年關，年年停。整來整去，還是沒有整到位。”東寶區一名主要負責人曾經公開感慨：八里干溝，真是一塊難啃的“硬骨頭”。

最終，啃下“硬骨頭”的是省環保督查組。2018年9月，省環保督察組整體叫停八里干溝石灰窯企業，并明確要求：已經停產的石灰窯絕不能死灰復燃。

今年4月，東寶區開始拆除所有的石灰窯。

環保倒逼做大做強

所有的石灰窯被關停，窯老板們何去何從？

湖北眾為鈣業公司董事長趙漢民介紹，59名窯老板聚在一起，開了5天的閉門會議。大伙認為，湖北能大規模生產石灰的地區，只有荊門和黃石，而石灰的市場需求旺盛。只要能過環保大關，八里干溝的石灰產業就會更加壯大。

最終，窯老板們決定，共同籌資成立一家現代化石灰生產企業——湖北眾為鈣業公司，重新選址建新廠，采用國內最先進的生產技術，確保環保過關、產品升級。

河北、天津、山東、浙江、江蘇、四川、安徽、重慶、江西、湖南、貴州……全國有名的石灰生產地區，趙漢民等人組團全部實地考察一遍。

請來中國石灰協會灰鈣分會會長傅志全等專家和行內18家設計、建設單位代表，共同把關、論證新廠的工藝設計，最終，眾為鈣業公司選定技術全球領先的瑞士麥爾茲窯。

同時，改變“燒石灰石、賣石灰”的傳統粗加工生產模式，眾為鈣業公司不僅生產石灰，還進行氫氧化鈣等深加工。

去年10月，眾為鈣業公司開工建設，如今一期工程已建成。按照計劃，新廠總投資5億元，3年后達產可實現年產值7.7億元。

周曉明認為，八里干溝石灰產業的“蛻變”說明，環保與發展是辯證統一關系。在落實環保要求的過程中，企業可以做大做強。